一

     本文以《黑暗传·彭本》①作为研究的主要底本,以文献典格材料为主证,用田野调查笔记做辅证,意在对《黑暗传》作综合评述. 《黑暗传·彭本》是彭宗卫先生1992年从保康县百峰乡一位80多岁的民间老歌师手中收集到的一个演唱底本.通过对该抄本进行考订.笔者认为.它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1)抄本面貌蓝布封面,竖排,七言诗体,抄本保存完好,字迹比较清晰,错字漏字较少.

    (2)抄录时间:光绪元年.第一页写着"光绪元口王祖汉号记罗王三月礼札⑧开业".文中有六处盖着"王祖文记"的印戳,且抄本的最后还有光绪三年的家庭出人账目.及一些空白的竖行稿纸.由此可以断定,该抄本系光绪元年所抄无疑。

    (3)抄本内容:别除家庭账目及其他与正文无关的内容,共有48页,共计1124句.开篇第一句是“先天出是黑暗传”,接下来另起一行,从“先天出是上天皇,开天辟地手段强,相传一十二万载,洪水泡天八千年。后天盘古把天开,日月三光又转来,乾坤一十二万载,依然黑暗水连天。不提先天黑暗事，后天黑暗唱儿声,三生拳上唱起来,不知记得清不青(清)③”至“帝誉接位号高辛,姓姬名密轩辕孙,禹王开河安天下,改名下(夏)朝立为君”止,主要的情节有:灵山西弥洞④,昊天圣母助黄龙打败黑龙.黄龙产蛋相谢,圣母吞蛋怀孕,生下定光、幽冥、莎婆三个儿子.长子定光做了太虚皇,斩灭洪水黑龙精,洪水化退,定光化为九重大青天.次子幽冥为东上地府的五阎君,度脱先天黑暗时期因三番洪水泡天而丧生的地府众鬼神去脱生.三子要婆洞中苦读母亲化成的天书,西弥洞中修成古佛.古佛灵山收徒弟如来和枯莲道人鸿均⑤,自闭洞府.如来供奉古佛真容画,雷音寺中红光化作一棵植香树,树枝修炼成老人形.名唤老聘⑥.如来差徒弟混沌到东土,太荒山斧劈混元石,分开天和地,又到昆仑山诸日月二君上天照明.天皇出世纪甲子.地皇出世分山川,人皇出世传百姓.东土人皇时期,人从何来 鸿均洞中鸿均老祖,大海中捞起五龙捧着的葫芦,打破,里面跳出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人皇和金龟的撮合下,结为夫妻,生下九人分管九州,人类得以再生。

抄本命名:书名为"混元记"⑦.从民间传说及各种手抄本来看,另有"混沌记","黑混沌","黑暗传"等多种说法.虽说法不一,内容却大同小异.《说文·水部》:“混,丰流也.”《白虎通 天地》:"混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黑暗传》中描述的就是这样一幅天地未分、洪水泛滥的景象,把它说成是"混沌记"或"黑混沌"也是有道理的.又《集胡·混沌》云:"混沌.元气未判.""元气"为何物？《易经 乾卦》象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踌冠折铁》"天始于元""元"为万物始生之状态。笔者所收集的《黑暗传》各种手抄本,也都涉及到了"元气"问题,如"一斧劈开混元石.青气漂(飘)往九霄云,重浊洛'落)往下方存",《黑暗传·张本》的"气之轻清往上升.气之重浊往下沉.方刁成个天地形",《黑暗传·熊本》的"气之清轻上浮者勺天,气之重浊下凝而为地"等,讲的都是天地开辟气先形成.因此"混元记护,一说既具混沌之意.又指出了水为天地万物之本原,而哲学意蕴则更浓."黑暗传"一说是对天地开辟前后,洪水泡天期间天地处于混沌状态的一种最为通俗,也最为笼统,流传也最广的说法,其神秘与奇特的色彩则更浓.

下文全部采用这一说法一,文化内涵:神话变异一神魔斗法一民族神话混融一三教合一。

    (一)远古神话影子仅依稀可辨

    远古神话是源，《黑暗传》是流.这里仅举几例加以说明

   1.昆仑神话

    昆仑神话是中国上古神话中最有代表性的神话昆仑是天帝与"百神之所在"的神山,《山海经海内西经》曰:"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卜都……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西王母等众神居其上,《海内北经》:"西王母梯几而截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虑北"日月二神避隐昆仑,东史记 大宛列传》引《禹本纪》:"昆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相避隐为光明也." 《黑暗传·彭本》能看到上古昆仑神话的原型.如昆仑山位居西天.应该是指上古神话中的"西北";先天出世的人物孙开,唐末日月二神隐形昆仑修行;葫芦兄妹结婚生下肉身人类后,童女回归昆仑修行.但这些神话很明显地带上了后人加工改造的4q迹.如日月二神变成了太阳星君,太阴星君,一阴阳照乾坤.太阳星君'卯时升天酉时落",太阴星君' 酉时①本文涉及到具体抄本时.以修改者的姓氏加以区分《黑暗传·彭本》②"木全"可能为抄写者的笔误,意思不明③引文括号内的文字为论文作者根据原引文意思对括号前个字的改正以下还有类似情况出现,不另作注④"西弥洞"应为"须弥洞","西',"须"二字哪西方言音同⑤"鸿均"在别的衫本中又写作"洪均","洪钧"⑥"老耽"原文中相写成"老冉"矛在正文的第48 4(此页码为本文作者根据原文顺序所编)十几时辰一轮回,这里阴阳五行,术数推理的色彩已很浓.月神又被封为天尊,为月德王母;童女茸为玉阁E母.《山海经》中记载的西王母已成为道教中的仁母娘娘,而且被泛化了.

2.洪水神话

人类起源神话的原始思维方式在现代人看来,似乎荒诞不经,但却是远古人类从大自然的发展变化中观察和思考的结果.《黑暗传》故事演绎宇宙万物的诞牛,关于"人类从何而来"的主题占有很重要的地位.水为万物之源,因此古代神话有"人从水中生"之说 早期人类亦即洪水泡天以前最早的神人—先天之根出世.以下是民间歌师史光裕的录音唱词"讲起黑暗那根痕,这个根古长得很,那时没得天和地,那时也无L!月星,到处是一片黑沉沉.当时出现个Im浪祖,清华山下有根古,m 7*池中有家潜.n含一颗菩提籽,后跟十六那莲子云气化身附盛名,幽iiA又把那籽吞,生出浦提一个人",浦提出世后,"母F俩个成婚配.生下一圆物,包罗万象在里头,好像一个鸡蛋没孵出".这就是混沌的根,' 浦ig就是混饨的父.渊浪就是混沌的母"."提起十六那莲F.传卵圆球里边存,以后I*浪又降生,分为混沌十六路,包罗万象在里头,好像鸡蛋未孵出.irm像传浦提,浦提变滇汝,二路传江泡.三路传玄滇,四路传泥vi, fi路传泽沸……江沽出世造水土".这里,先天之根"ft浪祖"生活在"M潦池"中,"混沌卜六路"的名字几乎都带上r水.'人从水中生"之说明显成立.水为万物之源,人类的产生当然也离不开水.这段唱词中其原生形态的神话内容保存较好,但经过道教,佛教加工的痕迹也很明显.如m浪池却安排清华山下,清华山应该与道教有关.道教的三卜六种唱腔中有一种叫"清华告",而歌师的唱词又是在丧礼上演唱.9幽滚口含菩提籽,"菩提"却为佛教用语

3.蛋生人神话

原始初民关于人从蛋生的信仰,源于他们对鸟类和其他动物蛋如龟蛋,蛇蛋等的一种直观联想.其实上述"母子俩个成婚配生下一圆物,包罗万象在里头.好像'个鸡蛋没孵出"已具备蛋生人的一些形态特征.是水生型和蛋生型的复合形式.中还有一个人从蛋生的例子.

    三番洪水泡天以后,一切都已毁灭.灵山昊天圣母吞下龙蛋.生下管天,管地,管人的三个儿子,故事中这样描述:'黄龙洛(落)在灵山上,思念圣母大恩人,放下三个龙蛋子.一阵云雾不见形.圣母是〔见)蛋心欢喜.将蛋吞在肚腹中,吃了三个龙蛋子,腹中有孕在其身,不觉怀胎三十载,正月初七降下生,一胎生下人三个,,''昊天圣母"帮助黄龙战胜黑龙.帮助正义战胜邪恶,因此才有黄龙产蛋相谢,圣母吞蛋生子的故事.像这类蛋生人的故事古格记载中是有其原型的.《山海经 ·尤荒南经》中说:"有卵民之国其民皆卵生"这是原始初民相信人自卵中生的六接记载.《诗·玄鸟》:'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伙吕氏春秋音初篇》:"燕遗几卵.北飞,遂不反."史记 殷本纪》:"玄鸟堕其卵,简狄取吞之,因孕生契"_f降生的那一天.止好是正月初七,南朝宗镶《荆楚岁时记》曰"正月七日为人日".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卜的秦简《日书》是当时人们选时择日的占卜用书.书中直书"人日",饶宗顾先生指出"人日之名.已起于先秦时'.i3.又据李文澜先生考证,六朝荆楚"人}」"专指正月初七,"不再像先秦西汉那样是排除奴隶的几个吉日选择.它通过东汉创世神话和道教的影响,演变成新型的节日一一一个弥漫道教色彩的贵人,重生,出新的祈福节".'〕由此可以推出《黑暗传)正式形成肯定在六朝以后,上述引文虽有蛋牛人之原始自然形态,但已具备后世道教和佛教色彩,允月是龙蛋产子还要借道教中的圣母之腹,生下来的::f又是佛道两家的人物,其神话的变异色彩更浓.

    《黑暗传·彭本》能看到大量远古神话的影户,如昆仑神话,蛋生人神话古籍记载中已有原型.而洪水神话又是多民族共有的神话,尤其在南方少数民族中流传甚广,下文另作论证.

    (二)神魔小说特征袒露无遗

    神话在《黑暗传·彭本》中的影子已显得有此模糊,相反,神魔小说的特征却袒露无遗.四川大学的苟波通过分析大量的神魔小说,已从神魔小说的L题,结构,人物形象等方面归纳出这类小说的共同特征.他认为与道教有紧密联系的神魔小说普遍采用,'天一地一一天"的结构形式,通过神仙斗魔治妖的故事,来表达'济世救人"和"修道成仙"两重互相契合又密切相关的主题,最后得出结论:神魔小说是"作家宣传世俗伦理道德的通俗文学"汾阴.'我很赞同他的观点.对《黑暗传·彭本》的分析就是以此为理论基础进行分析论证的

    1. 《黑暗传·彭本》具备完整的神魔人物系统.其人物分为两大对立的阵营。

    以昊天圣母为源矢的神仙系列,是代表着正{.忠诚,善良的一方.他们除妖灭魔,传道度人.甚至舍己为人,造福万民.如圣母最后化为于卷天朽.帮助要婆修成占佛;定光吞下定天珠,"化为九重大青天,化成三十三天界,两边十万八千呈(程),中间空有!-万里,接连四海似锅形,周围八十三万里,四海相交地连天尹,,身虽化,气永存.这正是道教中所宣扬的修身成道观的体现,人体小宇宙与天地大宇宙合二为一,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永恒的呢,妖魔集团以黑龙五弟兄为首,是代表着邪恶,奸诈的方'他们兴风作浪,害民自利,破坏纲常伦理.作品中对黑龙的描写:"可恨黑龙无道理,踏翻洪波水连天,聚起黑云成妖怪,害了众生真可冷,他把东土来踏灭.五湖四海不能行.万国九洲在水里.黑水漫大不见形,黑暗无度无世界.惟有众生活遭瘟",黑龙被描写成自然灾害的制造者.然而"正义"与"邪恶"的对立,还不是神,魔形象的全部内涵."魔"一旦被制服,驱除了内心恶之源,同样可以回归仙界. 《黑暗传·彭本》中黑龙五弟兄被打人地狱,被幽冥制服,最后都封官进职,这是儒佛道三家"心性"观在通俗文学中的体现。

   2. 《黑暗传·彭本》具备神魔小说神魔互斗、神仙战胜妖魔、正义战胜邪恶的基本情节特征。

故事情节一开始,便引出一个"神""魔"对立的两大阵营."神仙'系列的主要人物昊天圣母救下黄龙,黄龙产蛋相谢,圣母吞下龙蛋,三个主要神仙降生.仙人要降临尘世,所以上天借黄龙赐"龙蛋",仙人出世,片要在尘世担负起非凡的使命."降生"这一情节推动了整个故事向前发展,也是小说情节由"天界"进人"地界"的转折点.在天界,黄龙道人引领长子定光坐七了太虚宫中太虚殿的宝座,于是在这仙宫里又演绎了一场神魔争斗的戏.定光派遣黄龙道人召来昆仑山修行的鹰雷五弟兄,与踏翻洪水泡天,聚集黑云成精,制造自然灾害的妖魔"黑龙五兄弟',展开了一场恶战,结果自然是黑龙被斩.魂魄逃往丰都地府.「面的故事便转到丰都地府,次子幽冥利用手中法器又剑与印,,施法术闯过五道鬼门关,收服黑龙五弟兄.当仁了东土地府阎罗殿里的阎罗王.地府里各路妖魔鬼怪,有的送往灵山去脱生,有的打发到昆仑修行.有的成为西天佛徒,更多的是暂时紧闭地狱中受苦刑,等时候一到就能到凡间脱生.因为有了阎罗的一系列度人超生的行为.才会出现由三子要婆化身而成的古佛统领下的各路神仙降临凡间而组成的复杂世界.

   3."神魔小说"中“救世济人”的道德伦理观念和“修道成仙”的主体追求目标这两大主题在《黑暗传·彭本》中表现得很鲜明。

圣母救黄龙:中国人救世济人的道德观中，往往表现出扶持正义惩治邪恶的斗争精神,如昊天圣母灵山观看二龙相斗好一阵,分清善恶之后才决定帮助黄龙打败黑龙,而黄龙的产蛋相谢则透峪出善有善报,恶有恶果的因果报应思想.

定光济苍生:定光是在"万里九洲在水里.黑水漫天不见形,黑暗无度无世界"这样一个.“众生活遭瘟”的环境下，以“天下救世主”的身份出现的.他发圣旨,调神将.果断斩杀洪水黑龙精,营救天下苍生，定光已不仅仅是一个济世度人者的形象,而月是自古以来中华民族皇权崇拜的一种象征.

金龟舍身劝婚:葫芦兄妹是世上惟一的人种根,童女以"哥哥与我共娘养,哪有姊妹结为婚"为由拒婚.人皇劝婚,童女说除非殿上金龟开曰说话才成亲.金龟真的说了话,童女气怒,"将石就把金龟打,打成八块命归阴".童男用尿救金龟,金龟再次开口把话说,"生也劝你为夫妇,死也劝你为婚姻".这种精神已超出一般救世济人的层次。

至于修道成仙,中无时无处不体现出这一主题.实实在在的灵山,有些虚幻的昆仑山,蓬莱山,须弥山.都是各路人神修身养性,得道成仙的仙山,也是他们的必去之地.而"济世度人"与"修道成仙"的两重主题又互相契合,密切相关.根据以上分析,笔者断定:《黑暗传·彭本》已其备神魔小说的基本特征.

    (三)汉民族与少数民族神话互渗交触

    "人类再传神话,除了个别的特例.都同洪水滔天神话连接在一起"这类神话是许多民族共有的.据董路研究,不仅汉藏语系的苗瑶,壮侗,藏缅三个语族的各民族是人类再传神话的渊蔽","汉族本来没有人类再传神话,后来受南方少数民族熏陶,才也有了这样的神话".[6j上述关于"先天之根',—撇像祖的神话中,史光裕说,幽凉就是青蛙,口含菩提子也许因为青蛙产卵很多,而人类总是析求多子多福,所以很多民族都留下了青蛙崇拜的痕迹.西安骊山至今还有青蛙崇拜的痕迹,在姜寨遗址出土的彩陶盆壁上画的蛙纹,与鸟纹,鱼纹,鹿纹号称仰韶文化时期四大图腾形象.另据梁廷望考证,壮族古代曾以蛙为图腾,民间流传有《青蛙皇帝》传说。因此,这则神话可能与南方少数民族有关联。

    中的葫芦兄妹神话,讲的是洪水泡天以后,人类遭遇灭顶之灾,兄妹二人靠葫芦得以逃生.在金龟摄合之下兄妹成亲,再生人类的故事.其源头应该是在南方少数民族中.这里.葫芦用作避水的工具.在我国，葫芦神话起源于汉藏语系的苗瑶,壮侗语族,金龟或乌龟的故事也在苗瑶,壮侗语族中流传很广.少数民族的葫芦兄妹神话传到汉族地区,就被汉化了。首先,中出现的这则神话与华夏神话传说结合为一体,如葫芦兄妹成亲是华夏的人皇为媒,生下的男女九人也全都是华夏族,如伏羲氏,神农氏,祝融氏,轩辕氏等。其次,这则少数民族神话与汉族神魔斗法故事了是介于道教仙界昆仑山和蓬莱山与人间地狱之问的中转之地,也是自然灾害的避难地,是神仙们预言人间灾难,俯视人间众生及苦难的最高处,是神仙们离开仙界来到人间实施其济世度人行为的报到处，也是神仙们最终回转仙界的必经之地。甚至可以说，是一切神魔之斗的滥脑地,因为几乎所有的斗争号令都来自这里.活动在这里的神人们，既有道教中各种被称为圣母、天师、道人的人物,有民间道教流传中的鸿均老祖,有老百姓家喻户晓的太上老君,有孙开、唐末二神,也有佛教里的人物如来佛、阎罗王等,最后还有由混元老祖临凡的儒教圣人孔子,这么庞杂的一个人物系统,作者就把他们活动的主要舞台安排在灵山,再由灵山发散开去.灵山不仅具备昆仑山,蓬莱山,须弥山之仙风仙韵,而且有可以看得清湾楚楚的类似现实人间的残酷斗争,因此它更为世俗化,更为具体化.相反,抄本中昆仑山、蓬莱山、须弥山的形象却显得更为模糊,更为抽象,也更为理想化。

    2.人物关系:儒释道三教混杂交错上述灵山庞杂的人物系统已经能够反映出儒释道三教合一在通俗文学中的体现.情节相结合,如鸿均老祖"只见海中红水现五龙捧起葫芦行,老祖当作妖魔怪,手执宝剑罕〔喊)一声,五龙听得老祖罕(喊).丢了葫芦不见形","龙"在《黑暗传彭本》中的形象非常鲜明.从动物形象的黑龙,黄龙到人神化的黑龙弟兄,黄龙道人,黄龙天师,到黄龙产蛋借腹生厂的三位龙F"再到真龙天子的后代葫芦兄妹〔称为五龙火妻).可以看出,这与华夏族自古以来崇龙,爱龙,并把龙看作是一种权威,一种力量的象征有关。

    《黑暗传》的发现地-—神农架及周边县市正是多民族交界地。汉族的神话和南方少数民族的神话在这里杂揉,形成了《黑暗传》中葫芦兄妹在金龟摄合下成亲的多民族混合型神话.此类神话又依赖这里特殊的地理环境得以保存下来.被称为"华中屋脊"的神农架,位于我国地势第二阶梯的东缘和第三阶梯的西缘,由大巴山东延的余脉组成.它是长江,汉水间的第级分水岭,南坡水系如香溪,神农溪直接汇入长江三峡,北坡水系有堵河、南河等，均汇入汉江。由于其处于第二、第三阶梯的过渡地带,因此在地层表面有较多的地层断裂,形成了这里连山叠岭,险峡急流的地理环境.正是这种自然地理环境,使得这里地僻民贫,易守难攻,历史的节拍比东面的大平原和西面的大盆地要舒缓得多。张正明先生认为，这里是我国条又长又宽的文化沉积带,它"北起大巴山中经巫山.南过武陵山,止于五岭,历来是道逃的渊蔽汉藏语系的四个语族相互穿插,这里是它们交会的中心.占代的许多文化事象,在大平原和大盆地L早就被滚滚滔滔的历史大潮冲淡甚至淹灭了,在这里却还有遗踪可寻".《黑暗传》在这个文化沉积带的保存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

    (四)儒释道三教共演一台戏

    1，灵山:儒释道三教共同的活动舞台

    《黑暗传》的故事是从灵山西弥洞开始.灵山是佛教神山。《传灯录》中记载:“灵山法会.世尊拈花微笑.迎叶独会其意,何也？”可见灵山为佛祖讲经说法之处."西弥洞',应是从"须弥山"而来，须弥山是佛教中的一座神山.清代吴任臣《山海经·注》卷十六弓}《竺乾书》:"阿来辱山即昆仑山也,一名须弥.讹呼苏弥.在于阂国西一千三百余里"这甩被正式承认为"须弥"山的'阿来辱山"既然被讹呼为"苏弥"山,那么也就有可能被讹呼为"西弥"山,因为"须"与.'西,,鄂西方言音同.因此"须弥山"可能被误称为' 西弥山".中'西弥洞"可能是从佛教中"须弥山"演变而来在《黑暗传·彭本》整个故事演绎的过程中.灵门健枯.泣人阅均自妞

    插图：《黑暗传》中的主要人物关系图

    从图中可以看出,作者把修道成仙的昊天圣母列为灵山之祖,儒释道三教的人物均由此发源,他们相邻的二者之间,或为母子关系,或为师徒关系.而"圣母"之说似乎又是道教所独有,由此不难想见作者把道教凌驾于诸教之上,可谓匠心独具.而从三教人物在谱系图中的位置.又能看出儒释道三教已处于一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混融状态.山被当作主要人物关系图"中,先天黑暗时期的一三老祖',,"五老母"根据民间歌沛吏光裕的讲述和唱词归纳,“先天三太老“、“先天三教主”、“东土造教王”在《黑暗传·彭宗卫》收藏本中出现,他们因先天时期的大洪水而丧生,所以把他们归入"先天黑暗时期".他们在"后夭黑暗时期"分别已转生为“如来佛祖”、“鸿均老祖”、“太上老君”〔后天黑暗时期人物关系图的依据是《黑暗传·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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